江浙十年难断污水公案

发布日期:2005-04-27 浏览次数: 分类:技术

  2001年11月22日凌晨,嘉兴市北部的渔民自沉28条水泥船,在境内的麻溪河拦起一条大坝,以阻挡来自上游的江苏盛泽的污水。与此同时,47户渔民向法院提起诉讼,状告21家污染企业并索赔经济损失。 
2002年12月16日,浙江省中级人民法院对这起跨省水污染案作出一审判决:2001年3月至10月,在嘉兴市秀洲区和嘉善县从事水产养殖的渔民,遭受来自江苏盛泽的污水侵袭,造成水产大量死亡。原告秀洲区30位渔民损失6390500元,嘉善县17位渔民损失71453019元,由被告江苏吴江翔龙丝绸印染有限公司等21家企业赔偿,被告之间承担连带责任。21家被告不服,向浙江省高级法院提起上诉。 
在这起惊动国务院的沉船拦污和水污染官司背后,隐藏着江苏和浙江两省边界水域十年不断的纷扰纠葛。 
惊动中央的沉船拦污事件 
“今天凌晨,清溪塘边打开预先设置的聚光灯,近千名施工人员统一戴安全帽,着桔黄色救生衣,在300平方米的范围内封堵省界河道,约30米宽的河道聚集了近100条水泥船,已被陆续凿沉。清溪塘两岸都打出了大幅标语,嘉兴方面的标语是:“为了子孙后代坚决堵住污水”、“还我一河清水,还我渔米之乡”,而吴江一方的标语是:还我名誉 政府公然违法断水堵航天下奇闻,试问中央政府还在不在你眼里”。嘉兴一方还架起高音喇叭,大声喊话,支持堵坝群众。” 
2001年11月22日,新华社江苏分社在当日的“国内动态清样”中,分别以《江浙省界主泻洪道遭封可能引发冲突》、《江浙省界清溪塘事件现场聚集4000余人》为题,报道这次沉船拦污事件。 
这两份内参很快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视,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当即批示:太湖防洪和治污需要两省和有关部门密切合作,有问题共同协调,请水利部、环保总局即派人前往出事地点,与江浙两省政府一起尽快解决争端,避免事态扩大。朱鎔基总理也做出批示:请王忠禹督促水利部和环保局迅即赶往现场解决问题。 
同时,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发给浙江和江苏省委办公厅的内部传真电报上,也通报了尉建行看到当日的内参后所做的批示:请江苏和浙江两省立即派主管干部赴现场妥善处理。 
对于这场惊动中央的沉船拦河行动,时任嘉兴市市长、现任嘉兴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杨荣华说:“这是继1998年国家治理太湖流域污染的‘零点行动’以来,嘉兴自发组织的民间‘零点行动’,它得到了嘉兴上上下下的一致支持。” 
杨荣华说:当时中央并不太清楚堵坝背景,作为当时嘉兴的行政首脑,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是,嘉兴人民长期遭受江苏盛泽的工业污水侵害,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用堵坝的方式来促使问题解决,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污染造成的生态灾难 
江苏吴江市的盛泽镇和浙江省嘉兴市仅一河之隔。这条河就是麻溪港(江苏称清溪塘),麻溪港宽30余米,水深2米,河的两岸集中着盛泽印染企业的几个排污站,大部分污水从盛泽顺流而下,通过麻溪港,排入苏嘉运河。 
1993年代起,盛泽的印染业空前发展,大量未经处理的工业污水涌进河道,嘉兴方面提供的数据表明,最高时,污水的排放量是每年9000万吨。流入嘉兴的河道里的污水变得臭不可闻,而且浓得像酱油。 
拥有丰富水域的嘉兴北部王江泾镇的渔民遭受到了灾难性的损失。嘉兴市渔政管理站的顾升荣告诉记者:1993年5月中旬,他在田北荡值班,早上起来突然被湖面上白花花的死鱼惊呆了。从那时起,养殖户承包的水域开始涌入越来越多的黑水,许多承包户变得血本无归。 
1995年,200多名忍无可忍的渔民挑着死鱼闯进对岸的盛泽镇政府,散发着腥臭味的死鱼在政府院子里堆成了鱼山。嘉兴市政府和环保部门与江苏方面进行了紧急磋商,全国人大环境资源委员会副主任林宗堂、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王杨祖也相继到现场调查,协调处理,由于污染牵涉到两省界面,地方产业发展和经济利益上的矛盾、以及管理体制的不顺,盛泽印染污水侵害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事件后,国务院进行了治理太湖流域水污染的“零点行动”,1998年下半年到1999年下半年,流过麻溪港的水质有了明显好转。 
渔民胡豪彪就在这一时间来到了嘉兴,同来的还有30户乡亲。他们集资560万元,承包了嘉兴北部王江泾镇田北荡水域,养殖珍珠蚌。 
胡豪彪说:“国家治理见成效了,我们都抱着很大的期望来搞养殖,承包合同一签就是六年,谁知道命运又跟我们开玩笑了。”2001年4月27日,胡豪彪从渔棚里出来,人都吓傻了,湖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全是死鱼,挤的密不透风。8月到10月,他们承包的水域又遭受了几次污染,湖水变得又黑又臭,像酱油,鱼都死光了,要命的是100多万只珍珠蚌,都是三龄、四龄蚌,受到污水毒害后,一个个张着嘴,有的珍珠掉进水里,死珠没了光泽,根本卖不上价,一下子损失了200多万。 
胡豪彪告诉记者:“旁边一个荡里,死的大部分是七八龄的蚌,有时一天死七八千只。看上去心疼人,损失也不下200万啊。” 
胡豪彪他们承包的是嘉兴国营渔场的水域,这一年,这个渔场14000亩的水域全部遭到污染,不可避免地成了重灾区。 
渔场的场长蒋国海告诉记者:2001年他们吸引了200多户养殖户,总投入6000多万元人民币,污染造成的损失5600多万。“死鱼只是表面的损失,生态破坏带来的是灾难,这个地方要想提高水产档次、提高产品竞争力,把生态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 
嘉兴市政府的政务信息,连续用“嘉兴部分外荡水域遭受盛泽工业污水严重污染”、“盛泽污水继续侵害秀洲区造成渔业损失不断扩大”、盛泽工业污水威胁圣地南湖水质”等记录了2001年的这场持续很久的生态灾难。 
同时,来自嘉兴市秀洲区和嘉善县的报告也表明,自1993年以来,嘉兴市北部水域遭受上游污染侵害,不仅对渔业资源、农业生产造成重大灾害,而且使这一区域人们的生存环境造成了极大破坏,除1999年代的一段时间外,嘉兴市属两区一县受灾水面达十几万亩。 2001年4月27日、8月下旬、9旬,又有三次大的污染,几乎让这些区域的鱼类资源损失殆尽,珍珠蚌死亡300多万只,200万只珍珠蚌被迫转移,10000多亩水面荒废。 
生态灾难也给当地群众的健康带来了巨大威胁,据嘉兴市卫生部门提供的数据表明:2001年嘉兴市北部8个乡镇恶性肿瘤患病率比1996年上升了28.2%,而同期南部的8个乡镇仅上升11.65%,且北部地区患消化道系统恶性肿瘤比率已上升到58%。1999年-2000年,北部地区发生肠道传染病爆发流行3起,急性腹泻一起,而同期嘉兴市其他地区无肠道传染病爆发疫情。2000年,冬季征兵,王江泾北边的12个村子无合格应征青年。 
生态破坏受损的不仅仅是嘉兴 
盛泽污水主要经东、南两个方向分流,向东经排泾港进入苏嘉运河,一部分污水向南污染嘉兴北部,一部分进入嘉善境内,污染区域上百平方公里。污水不仅给嘉兴的水产资源造成损失,而且恶化了整个流域人们的生存环境。让两岸的群众都生活在黑水包围之中。 
堵坝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嘉兴日报的记者童建华到对岸暗访,盛泽当地的群众悄悄地对他说:“我们老早就恨死了,污水整天熏得人睁不开眼,亏着你们那边闹起来了。” 
在盛泽镇中心的朝阳桥,童建华遇到了家住史家浜的一位老人,老人告诉他,家门口一天到晚都是臭气,门窗都不敢开,河里的水粘糊糊的,别说人洗手了,连鸭子都不下水。 
盛泽镇幸福村的陆阿松老人听到他问,就诉苦,说是污水来了之后,村里得癌症的人就多了,“去年到今年,才头尾一年多,就有八九个得癌症死了,还有两个是晚期,刚从医院抬回来,眼看就没治了,都是才三四十岁的人啊。老板发财,我们老百姓可遭殃了。” 
嘉兴市国营渔场的董事长蒋国海告诉记者,盛泽的印染业排污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处于失控状态,而这种.失控的排污换来的是盛泽的高速发展,2001年,吴江的工业总产值接近200亿元,盛泽一个镇就占60%。嘉兴市环保局工程师吴根林也说:印染业的发展远远超过了环保设施的建设,盛泽日排放的污水量是41万吨,而新建的污水处理厂日处理能力不过10万吨,还有的为了减少成本,时放时停,偷偷直接排放。环保部门的报告表明:盛泽境内的海福桥水域,COD的含量常年超出V类水质标准的6倍。盛泽的大型企业-鹰翔集团附近的水域COD含量超过V类水质的11倍以上,直接导致嘉兴境内长虹桥水质超过V类的2倍。2001年10月25日,嘉兴市环境保护监测站检测的数据表明:盛泽镇麻溪茅塔村暗管上游的水质就比较好,COD的含量是每升15.8MG,而暗管下游却高达每升388MG。 
据介绍,1996年发生嘉兴渔民用死鱼堵盛泽镇政府的大门事件后,盛泽一方开始治理污染,兴建了多个污水处理厂,但是他们却在印染业的治污标准上做了手脚,把在其他城市实施的印染业治污一级标准,自降为二级 标准。盛泽方面的理由是,放到V类水中的污染源可以实行二级,而全然不顾V类水正是他们自己的印染企业多年来排污造成的事实。这样一来,在别的城市印染企业治污达标一吨水要3元,在盛泽只要1元钱。一些被其他城市赶出来的印染企业,开始选择到盛泽扎根。以至形成了排污量大而达标量少的恶性循环。 
还有不少私营企业为了盈利,专门排设暗管,不作处理直接排污。这样的情况下,一度守法的国营企业失去竞争优势,就被迫改制,改制后的民营企业更加变本加厉排放。当地政府被发展经济冲昏了头脑,忽略了环保意识。事情发生后,盛泽镇政府仍然称,他们的23家厂全部经过污水处理,每天的排放量是12吨。而事实是,盛泽镇政府故意隐瞒,把多家企业挂在同一公司,少报污水量和企业数。比如盛虹印染厂有六个分厂和一个总厂,日污水排放量2800吨,却只上报一个,变成日排污量3万吨。2001年12月2日,国家环保总局环控司司陆新元在检查完盛泽的印染企业后说:“各个企业用水有多少,谁都说不清,调节管都在地下,调节池又小,半个小时就满了,污水处理厂的数据不真实。” 
2001年10月30日,江苏省环保局突击检查,结果发现有污水处理设备的30多家厂无一家达标,8家超标一倍,3家超标四倍,江苏省报告称“这是属于肆无忌惮的集体超标排污的严重违法行为。” 
所以当堵河事件发生后,盛泽的老百姓也拍手称快。还有人主动向嘉兴市举报。2002年12月,嘉兴市政府12345市长电话接到盛泽一个群众的举报,马上通知环保部门前往采样,结果发现该偷排企业的污水超标160倍。事后,嘉兴市还向举报者颁发了800元奖金。 
“沉船拦污”事件之后, 
水利部太湖流域管理局在11月23日发给浙江和江苏的内部传真电报显示:紧急邀请江浙两省政府和水利厅,协商边界水事矛盾。所以第一个调查组由水利部牵头组成,调查组认为嘉兴违法水法,下令嘉兴方面马上拆坝。 
嘉兴市的渔民和群众坚决不同意。浙江省政府一边做安抚工作,一边将堵坝的原因迅速上报国务院。温家宝随后再次做出批示:只有依法治污,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就需要落实方案,采取措施,并做好群众工作,环保总局、水利部对这个问题要重视,一抓到底。 
2001年11月24日,在嘉兴召开的两省边界水污染和水事矛盾协调会上,江苏浙江和水利部、国家环保总局4家单位达成了调节意见,协调意见规定:江苏省苏州市政府立即对重点污染地区盛泽镇所有超标排污企业责令停产治理,并依法予以处罚,同时立即查封排污暗管。浙江省嘉兴市政府立即组织拆除201年11月22日凌晨麻溪港(江苏称“清溪塘”)堵坝,恢复河道原貌。协调组还给两地政府规定了最后期限,2001年12月5日前,必须完成。 
此外,协调意见还规定:江苏和浙江两省政府应逐步落实重点企业限产、停产整改方案和达到水质目标的总量削减方案,江苏省苏州市政府应采取措施,保证出境水体高锰酸盐指数到2002年底达到V类标准,2003年底达到IV类标准。 
不料嘉兴渔民不买帐,事隔一年多,杨荣华谈起当时的情形,仍旧心有余悸,许多渔民认为我们签订的是不平等条约,渔民不相信江苏方面能够限期治理好污水。“也难怪,1995年代‘臭鱼堵门’事件后,国家环保总局组织专家奔赴盛泽和嘉兴两地实地调查,最后认定,嘉兴市北部地区污染和渔业损失为盛泽工业污染所致,江苏方面应承担赔偿责任。国家环保总局为此下发了《关于盛泽----嘉兴地区水污染纠纷处理意见的通知》,责成江苏方面出资200万元,用于嘉兴受害渔民的经济补偿。 
江苏拿出了100万元,另100万元却一直拖着不给。 
国家环保总局曾数次下文协调,江苏方面愣是不理不睬。1996年,国家环保总局下发了环控(1996)008号“关于盛泽—嘉兴地区水污染纠纷处理意见的通知”,要求盛泽方面拿出嘉兴受害渔民一直未得到的另外100万元赔偿。为了解决问题,1998年,国家环保总局又下发了“关于落实嘉兴受害渔民补偿资金的函”,要求江苏省有关部门认真落实国家环保总局(1996)008号文件精神。2001年5月,国家环保总局在北京召开江苏和浙江两省协调会,并下发“纪要”,第三次要求江苏尽快补偿嘉兴受害渔民。但江苏方面一直不予理睬。 
2001年11月18日,一批嘉兴渔民感到江苏省政府集体上访,这次上访,没有引起江苏方面的重视。11月21日,嘉兴市政府以官方名义向苏州市政府发出了《关于要求立即停止排污迅即给予赔偿的紧急通知》,没有得到苏州市政府的答复。 
11月22日,堵坝事件发生,江苏才把剩下的100万元钱付给嘉兴。 
嘉兴渔民认为协议又是缓兵之计,一大批人酝酿着要进京上访。浙江省副省长章猛进批示:做好群众工作,不要让群众进京上访。“当时的情形真是一触即发。”杨荣华说,“盛泽镇的镇长偷偷来看情况,被当地群众认出,上百名渔民冲向大坝要痛殴镇长,被武警战士手拉着手拦在坝前。” 
2001年12月4日,按照协议要求,嘉兴方面进场拆坝,几十个渔民躺在推土机前,声称要用生命来捍卫生活环境和生存权利。参与堵坝的一位渔民告诉记者,浙江省副省长章猛进进场做工作,被愤怒的群众推倒在地。嘉兴市政府一方面做工作,一方面向国务院递交报告,请求在麻溪河设立拦污船闸。12月8日晚,嘉兴方面派出450名干警布置在拆坝现场,把欲进场的渔民隔离场外,12月9日,离协议规定的时间推迟4天,拦在麻溪河的大坝被拆除,污水重新倾斜而下。 
此后,40余户渔民向嘉兴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盛泽21家污染企业赔偿经济损失。 
民间冲击波惊醒政府头脑 
麻溪港被堵后,水位迅速上升,大量污水回流,灌进了盛泽一些印染企业的生产车间。 
2001年11月26日,苏州市政府向嘉兴市政府发出了《关于建立边界水污染防治联席会议制度的函》,11月27日,吴江市政府也向嘉兴市秀洲区政府表示友好,愿意“进一步加强两地的合作和磋商”。 
11月28日,嘉兴市政府复函苏州市政府,认为有必要建立水污染联席会议制度,与此同时,江苏省环保局转报了苏州市政府《吴江盛泽地区水污染治理限期整改方案》。这份方案提出了具体的治理措施。江苏方面表示,对盛泽所有的企业实行轮产、控制排污总量。从11月27日起,将25家企业分成5块管理,每块分成两组,隔日轮流生产,排污总量控制在原来的40%左右。同时对12家不执行轮产、限产、超标排污的企业进行处罚并关停7天。这份方案还透露:盛泽在2001年底完成盛泽地区产业结构调整方案,组织实施印染企业布局结构调整措施。 
排污总量控制的措施很快就见效了。2001年11月26日到12月10日,连续半个月的水质联合检测表明,盛泽-嘉兴王江泾交界水域水质,从最初的超过V类水的7.4倍,降低到超过V类水的5倍多,但仍旧为重度污染。 
应嘉兴市政府的要求,由国家环保总局和嘉兴市联合投资190万元,在王江泾镇建立第一个环境自动监测站。嘉兴市环境检测保护站的李健忠介绍说:这个站于2002年1月26日正式运行,每天自动采样,每2个小时一次,自动监测,能够及时判别水质变化。更重要的是,国家环保总局可以在线远程监控每天的水质变化。” 
2002年2月7日,边界水质明显改善,嘉兴和苏州市政府在嘉兴市举行了第一次边界水污染联席会议,正式决定建立边界水污染联合防治工作机制,由环保、水利、农经等部门组水污染防治协调小组,每季度举行一次碰头会,同时建立边界水环境信息通报机制,并且在每周四,由两地环保部门联合采样。 
与此同时,嘉兴投资18亿元,上马了污水集中处理工程。据嘉兴市常务副市长沈雪康介绍:该工程已于2002年2月份启动,嘉兴的工业污水通过地下管网,直接输送到钱塘江的污水处理厂,处理后达标排放,每天可以处理30万吨。嘉兴市的印染企业不可能钻空子,因为不交钱治污,他们的污水就根本进不了地下管网,也就无法排放。 
污染水域重现渔业生机 
2003年2月18日,记者乘上嘉兴市渔政管理站顾升荣的摩托艇,从王江泾镇的嘉兴国营渔场后面出发,沿苏嘉运河前行。这里曾经是2001年水污染的重灾区,如今河两边的防洪坝上,还残留着污水浸泡后的痕迹,但水面已经不是黑色,呈浑浊的黄色,水面上漂浮着枯黄的水葫芦。在通往外荡15公里的水域里,是成片成片的养殖场,每个养殖场都用密密的网布围着,王江泾镇木家甸村的渔民吴根海告诉记者,用网布主要是防止污水突然进来。但是围起来后,水里的微生物就少了,跟在内荡(池塘)里养差不多。 
34岁的绍兴人蒋胜潮说:“污染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今年还是发生了几次小的污染,死了一些鱼和珍珠蚌,好在大的污染没有发生,要不真不知该怎么办。”蒋胜朝是1999年代来到嘉兴市王江泾镇从事养殖的,他与亲戚共11人,投资了400多万元,2001年损失惨重。现在水质有了改善,蒋胜朝盼望着能有所补偿。他说:“今年大约能捞10万多斤鱼,珍珠蚌的长势也可以,最近,我们又从湖南买了41万只小蚌,投放在田北荡,如果水质能保持到目前这样,再过两年,我们就能挽回损失,可能还会有点赚头。” 
王江泾渔政管理站的副站长告诉记者:“今年虽然有4次小污染,但危害程度轻,全镇渔业总产量今年会突破1万吨,全镇水产养殖业产值会超过1亿元。” 
青荷碧浪依然梦想遥遥通往王江泾镇的高级公路旁,矗立着大片完工的楼盘,却少有人气。路旁的“青荷碧浪”酒店,看上去冷冷清清,大门口落满灰尘。秀洲区原区长周志明感叹:污水让王江泾镇的酒店和饭店都蒙受了很大损失。尽管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但盛泽企业偷排现象仍然时有发生。不知道啥时候能够彻底绝迹。 
嘉兴市秀洲区农业经济局副局长金颖英告诉记者:“2002年,王江泾长虹桥监测站位水质一直劣与五类,没有实现当初协议规定的‘到2002年底达到五类水标准’的协定。今年以来又发现,盛泽镇在故意避开两地环保每个星期四的联合监测时段,选择在双休日或者下雨天,间歇性排放,很难掌握证据。另一方面,由于长虹桥自动监控站的启用,加强了对麻溪港水域的水质监测,盛泽污水开始改由镇东排涝站流入嘉兴北部。” 
吴江市环保局局长吴少荣在接受采访时说:“为了实现盛泽污水日排放量控制在10万吨以下的目标,盛泽已经强制关闭了村联印染有限公司,淘汰了288台印染设备,另外还搬迁一家企业和100台印染设备,削减排放总量,各污水厂全部安装污泥压滤机,污泥进行干化处理,在7个排污口安装在线自动监测仪,实行24小时远程自动监控。到2003年底将排污总量控制在7.5万吨。” 
但是嘉兴方面对此抱怀疑态度。嘉兴市常务副市长沈雪康说:“上游是结构性污染,产业结构调整需要一个过程,加上盛泽的印染业都是私营企业,治污难度比较大。再者,当地领导和企业环保意识的提高也需要一个过程。” 
沈雪康还说:他到澳大利亚考察时,当地的朋友对他说,从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看到了嘉兴的污染情况,感到很吃惊,没想到长三角这样经济最发达的地区,环保和生态意识还这么差。 
盛泽污水仍然在污染着嘉兴,嘉兴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杨荣华说:“如果嘉兴人民像盛泽一样以毒攻毒,那么下游的上海很快就会遭殃。如果任由盛泽的污水继续排放,上海也早晚会遭殃。”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被专家意识到,2001年11月26日,上海市人大代表、长江流域发展研究院教授朱荣林在嘉兴调研后,上书上海市政府主要领导,报告称:江苏盛泽镇污水排放,主要向东、南分流,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污水经苏嘉运河,向东入红旗塘,至沪浙边界的大蒸河,再进入黄浦江上游米市渡;同时,流入太浦河的污水,经斜塘也会流入米市渡,最终汇集黄浦江。污水流经沿线,将最先影响到松江、以及以北的青浦南部。除上海工业化进程对环境质量的影响外,一个自身区域地表走低,周边地区以邻为壑的严峻态势,必有其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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